那时年少倍多情（十一）——上

竹小鹅

          纵浪大化中，不喜亦不惧。应尽便须尽，无复独多虑。——陶渊明

       短暂铃声之后，进来一条信息。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一直在用QQ和微信，真要有事就直接打电话，短信只剩下接收验证码的功能了，这会儿子看到严墨的信息，还着实惊讶了一番。“许言小姐，明天中午一起吃饭，北门见。我这是通知你，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，你最好别拒绝我，不然……”。

      看完信息内容不屑地一扬嘴角，心中好笑，存心捉弄：“麻烦严总直接告诉我，不然会怎么样。”

       “不然我会很伤心的！”呷了一口炭烧咖啡，盯着手机屏幕差点溅屏幕一脸，啊噗。大叔最近一定是刚跟大客户谈完合作，装孙子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做的越来越高明了，看来会有大餐，不用想着给他省钱了。

       找到熟悉的车，抬脚坐进副驾驶，边扯过安全带，边问：“这次去哪？”

         “一号公馆。”严墨打了方向盘，盯着前方轻声道出地址。

        “我果然猜对了，是接了大客户。”自顾自笑起来。

       “嗯，什么？”匆匆扫了我一眼，又继续盯着前方。

       “没什么，专心开车就行，我的小命可是掌握在您老的手里啊！”也不解释，在吃饱喝足之前怎么能说我觉得他装孙子的事情呢，我又不傻。

       停好车，走进一条巷子，又左拐，招牌小巧精致，大门实在朴素无奇，甚至没有街边服装店的门大气。对这家餐厅第一印象是隐私、低调，之前只是听说在这吃饭很贵，嗯，有多贵？反正，对我这种吃团购39元牛排的消费群体来说，就是吃一顿花我几个月生活费的程度。进门就有穿黑马甲白衬衫的waiter问好、领位，严墨帮我拉开凳子，我捋了一下裙摆，在坐下之前凳子已经被推了上来，位置刚刚好。我以为接下来他会按照剧情发展坐在我对面，可他却转身走开了。过了一会落座，我猜是上洗手间去了，并没有多问。抬头扫了他一眼，又低头继续翻看起菜单来。

         “我要一份罗宋汤，一份牛排，全熟，甜点的话，要一份布丁吧，好了，谢谢！”合上菜单，看着身旁站着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，笑着露出六颗牙，双手将菜单递给他。转过头紧盯着面前的东道主，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。

     “汤和主菜跟这位小姐一样，牛排要七分熟的，不要甜点，给我一杯咖啡，再给我加一份沙拉，谢谢。”对面的人点完单同样饶有兴致的回报我以热切的目光。等服务员走远，我才扬起左边嘴角阴笑着开口：“哟，大叔，最近这单赚的不少吧，这一顿可是大手笔啊，本来还想宰你一顿的，看看价格还是忍住了冲动。怎么样，我是不是很有良心？”不顾形象的凑上前，谄媚地讨好。天知道刚刚看菜单的时候我的小心脏一直疼，虽然花的不是我的钱，可这牛排竟然要花我半个多月的生活费，我点菜的时候还得克制自己不流露出刘姥姥式的失态。尽管学这个专业让我见过也听过各种天价的餐单，可真正自己作为消费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汗颜，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完全吃不出50块的牛排和500块的牛排的区别的来着。

       “这顿饭我没有花钱啊，这儿的老板和你大叔我的老大私交甚好，我是直接拿着大BOSS的卡来的，所以这顿饭不用我掏一个子儿。”越说心情越好的样子，原本交叉在下颌下方的双手，不自觉随着笑而张开，摊在半空中。

       啊啊啊啊！！！！亏了亏了亏了，顿时心里和脸上都流露出痛心疾首和悔不该当初，下一秒似乎找到了重点，重新凑上前问道：“你大BOSS离婚了吗？”眼睛还很配合的一副雾蒙蒙闪着光的样子。

        “哎呦喂，姑娘您就甭惦记了，有我们公司那一票如狼似虎的女性看着，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吗？”顿了顿，仿佛知道我会说什么，伸出一只手，竖起掌心正对着我，阻止了我开口的动作，又接着道：“而且，他们只有两个女儿，你还是没指望！”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的灿（淫）烂（荡）。

       “哎，某些人啊，大概早已忘记要给我介绍个以结婚为前提的大叔的承诺了，我当时还说要把肖亮甩了，然后毕业就领证的呢！”侧过脸，一副饱受委屈的小媳妇神态，“果然男人都是骗子，宁可相信母猪上树，不能相信男人靠得住啊！”还顺势扶一下心口，咬着下唇，无比痛心的模样。余光瞥了一眼面前的人，继续加大火力：“某些人当初怎么说的来着，趁着年轻就得找个好男人，还说什么现在嫁人那叫拯救社会，再过两年出去就是残害男同胞，啧啧啧，那时候正义凛然的，简直就是美大叔战士啊，颇有代表光棍消灭我的架势，现在倒是装聋作哑了，啊哈，我的命好苦，我就不该到这里念书，不到这念书我也不会遇到你，不遇到你，我今天也不会这么心痛……”

       “下一句是不是‘我不活了’？”严墨挑起好看的浓眉看我，一副看笑话的神态。我都给忘了，今天这地点不宜喧哗，太跌份了。啊，幸好空间私密性比较高，不然真的好丢脸，心里这么想，却依然不客气的扮了个凶他的鬼脸。

        等牛排上桌的时候，我边切着自己的那份，边观察着严墨切牛排的位置。呵，跟我一样也从右边开始，切一块吃一块。这样的人，性情温和、有同情心，周围的人们会觉得他很容易亲近，喜怒不溢于言表，人际关系上比较和睦。不自觉的拉高了嘴角的弧线。

          “给你讲个笑话哈大叔，从同一头牛身上割下来的两块牛排在某个餐馆遇上了，一块三分熟，一块五分熟，在擦肩而过的时候，它们谁也没和谁打招呼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”手上动作未停，淡淡抛出此问。严墨顿住，没有继续摆弄刀叉而是认真思索起来。我也不急，给他足够的时间，等他拿目光询问我的时候才迸出笑来：“因为它们‘不熟’嘛！哈哈哈，这都猜不到。”

       “呵——”严墨无奈又惭愧地看着我摇着头轻笑出声来。

       “本来熟的可能会生，本来生的也可以变成熟的，我们每个人都一样，只有用心去不停走进对方的世界才可以相识相熟。否则即使我们曾经是那么的骨肉相连、曾经那么的亲密无间，也都将成为那二块擦肩而过的牛排！”严墨放下刀叉看着我，心灵鸡汤式的洗脑，目光柔和却让我觉得炙热无比。

       “你是想问我失恋的事？”继续不动声色，若无其事地往嘴里送着肉块。

      “我随时等你主动跟我提起。”最后一个字落入耳中，严墨双肩一耸，手中的刀叉又开始划动，仿佛笃定我一定会开口。

接下来彼此无话，也不看对方，安静的把盘里的食物消灭完，又送了几口汤到嘴边，最后擦了擦唇边的汤汁，放下餐巾，手肘支撑着桌沿开口：“嗯----事实上我刚从金城回来不久。”

       “兰州？”我很确定他其实是肯定的态度，疑问语气只是为了让我自己承认。

      “是。”

      “那你自己跟我说把，这么一问一答弄得好像在面试似的，你想跟我说什么，希望我知道什么你就讲什么，不想说的你就忽略，反正我也不知道。”严墨笑着，眉毛挑动，他是怕我有心理压力把，毕竟不管是谁都不愿意承受伤口一次次被揭开的疼痛。可是，看着眼前的这个忘年交，却不自觉的愿意相信，他接下来要做的是帮我疗伤而不是揭开伤疤，甚至撒盐。

       “简单地说就是前男友劈腿被我亲眼看到了，很老套恶俗的戏码，然后肖亮帮我教训了他一顿。”手指轻扣瓷碗，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开口解释“哎，不是我指使的哈，我没让他这么做。”仿佛特别不希望自己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严墨噗哧笑出声，“我相信不是你指使的，这种事儿咱们言言是干不出来的。”

      “之前接到他电话，他说他是爱我的，爱我还脚踏两条船，这不是很可笑吗，我把他骂了一顿然后拉黑了，以后也不会有联系和见面的可能了。我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。我们在一起五年了，有时候也会为一些我觉得很重要而他觉得无所谓的事争执冷战，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纠结要不要分手却还是一次次对自己说算了，好不容易走到现在，要坚持。有时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，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习惯了异地恋，还是因为真的还爱他。不知道是不是水瓶座的通病，我很介意自己说分手，如果自己开口了我一定会去挽回，而如果提的是对方，我却很容易死心。人们都说散伙儿这事儿，你先提的叫分手，被甩叫失恋，我宁愿失恋也不想分手。其实有时候想想他的劈腿，于我是一种解脱，因为提分开的不是我。我没有勇气提，更没有勇气说断就断，而我的性子也是注定不可能分手了还做朋友的。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，起码可以让我没有退路。”